紙芝居_鵝媽媽出嫁

前不久林瑞明教授在報上發表的一篇文章，〈馬伯伯簽約 鵝媽媽出嫁〉，一篇在政客們喧喧嚷嚷中，「冷眼旁觀」而有洞見的文章。但是，這篇文章，指涉了另一篇文本，台灣小說家楊逵的〈鵝媽媽出嫁〉，我懷疑沒讀過這篇小說的人，對林教授的大作又能瞭解多少？眼看著馬伯伯的簽約「勢在必行」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楊逵的小說〈鵝媽媽出嫁〉改編成紙芝居，打算在六月上演。

然而，當時我人不在家，想透過網路搜尋〈鵝媽媽出嫁〉的文本，卻遍尋不著。在網路資訊如此發達的今天，真是令人感到沮喪！於是我嘔氣地寫下，「一篇台灣左翼文學代表作之一的短篇小說,居然google 不到！連相關紀念館網站也不公開，這不是左翼的墮落是什麼!?」

六月的紙芝居表演已結束，我心裡始終掛念著這件事，在來台東的行李裡，我特地將《楊逵集》塞進去。像個「不屈的死魂靈」，總算在今日炎炎的午後，將〈鵝媽媽出嫁〉改編，寫成紙芝居腳本。寫到第19個場面，我自己也不禁悲從中來！我想讓故事在此作結，我想讓孩子們知道不是每個故事都有圓滿的結局，未來的世界也許便如這故事一般，是個令人傷感的世界！

謹以紙芝居〈鵝媽媽出嫁〉，向台灣文學家楊逵致意。

2010/7/8 於台東星巴克



附錄：紙芝居〈鵝媽媽出嫁〉腳本草稿

1. 不久以前，張爸爸是一家花店的老闆，每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要到花市去批花，回到店裡，張媽媽忙完家事便幫忙爸爸，把批來的花一株一株地整理擺放在花桶裡。張爸爸有兩個女兒，姊姊上小學二年級，小妹妹今年才四歲。日子雖然過得辛苦，但他們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。

2. 但是，就在前年的夏天，不知怎地花店的生意愈來愈難做，每天來店裡買花的人愈來愈少，就算遇到特別的節日，批來的花也常賣不出去。大家寧可去吃吃喝喝，也不再買花送人。

3. 眼看著花店的生意愈來愈冷清，張爸爸決定結束營業，把花店收了，回鄉下種田。對於張爸爸的計畫，張媽媽沒有多說什麼，她一直都是默默地支持張爸爸，幫助張爸爸的。倒是兩個孩子，最興奮了。在都市長大的她們，只有過年時才有機會到鄉下外婆家，她們好羨幕鄉下的孩子，可以每天到河邊玩耍。

4. 就這樣，張爸爸帶著一家人回到了鄉下。回到鄉下，他們住在一間古老的矮房子裡，房子前面有座小院子，小院子外頭就是一大片花田。這是張爸爸的爸爸留給他的，他得好好地照顧這片花田。

5. 張爸爸和媽媽下回去工作，姊姊就帶著妹妹在院子裡玩耍，姊姊跳房子，妹妹也跟著跳房子。姊姊蘯秋韆，妹妹在一旁催著：「換我了，換我了。」她們一起玩捉迷藏，姊姊當鬼：「好了沒，好了沒？」，妹妹躲在樹洞裡，還叫著：「還沒，還沒。」她們有時也玩老鷹捉小雞，姊姊當老鷹，妹妹當母雞，小雞呢？就是媽媽最近養的那一籠小雞。

6. 她們也會到花田裡看爸爸種花除草，有時，爸爸會把拔除的草，讓她們先帶回家。她們就可以拿著草，去餵池塘裡的兩隻大白鵝。

7. 這兩隻大白鵝，一隻是鵝爸爸，一隻是鵝媽媽，牠們像爸爸媽媽一樣相愛，鵝爸爸走到哪，鵝媽媽也跟到哪，她們一起去散步時，兩個孩子就跟在她們的後頭，就好像是鵝爸爸鵝媽媽的孩子似的。

8. 姊姊和妹妹，實在太喜愛大白鵝了。有一次，姊姊還想跟大白鵝一起睡覺，便偷偷地把鵝媽媽帶到房間裡。害得鵝爸爸在院子裡奔來跑去，哦哦地亂叫。媽媽聽到了，覺得不對勁，趕緊把鵝媽媽抱出房間。眼看著，鵝爸爸鵝媽媽又一搖一擺的走回池塘，妹妹跟著姊姊哭著說：「不要！」媽媽不得已，只好答應晚上陪著兩個孩子一起睡覺覺。

9. 那一晚在房間裡，
姊姊：「鵝爸爸和鵝媽媽，好可憐喔。」
妹妹：「好可憐喔。」
媽媽：「怎麼說好可憐呢？」
姊姊：「他們沒有小貝比啊！不像我們。」
妹妹：「不像我們！」
媽媽：「牠們以後會有呀，不過不是小貝比喔，鵝媽媽會下蛋，下了蛋就能孵出鵝寶寶了。」
姊姊：「那還要多久？」
妹妹：「還要多久？」
媽媽：「快了吧。妳們乖乖睡，明天才可以早起和鵝媽媽玩啊。媽媽唱一首歌給妳們聽，好不好？」兩個孩子在媽媽的歌聲中，甜甜蜜蜜地睡著了。
第二天姊姊和妹妹起了個大早，就到池塘邊餵大白鵝。她們跟在大白鵝後頭，唱著媽媽昨晚教她們唱的那首歌：

阮兜一隻【鵝媽媽】自細漢著佮阮作伴　
伊喙尖尖尻倉大大
行來行去煞 無看影 　
尪行某兌 某兌尪行
奇怪奇怪甘那生卵袂生子
ＡＢＣ 狗咬豬
豬無尾 狗咬粿
粿無餡 咕嘎 咕嘎 哈哈哈

唱著唱著，突然吱───，

10. 一輛黑色的汽車停了下來，差點壓到大白鵝。車門開了，一位穿著西裝的大老闆伯伯走了下來。他說是要來給張爸爸買花的，一買就要買好多。他摸摸姊姊和妹妹的頭，還誇她們養的白鵝，又白又漂亮，伯伯家也養了一隻大公鵝。

11. 大老闆和爸爸在客廳談生意，做成了這筆生意，爸爸可以賺到好多錢。有了這些錢，姊姊可以學鋼琴，妹妹也可以上幼稚園。大老闆離走前，看到兩個孩子站在門口，摸摸她們的頭，又誇讚她們的大白鵝養得好。

12. 連著好幾天，爸爸媽媽一早就下田，還請來鄰居的阿姨幫忙採收。採收來的花便都送到那位伯伯的公司，裝箱外銷到外國。

13. 一個月過去了，爸爸並沒有收到錢。他跑到大老闆的公司問，大老闆跟他說：「那些花在國外沒有賣到好價錢，我自己也賠了不少錢！你要收錢，要再多等幾天。」

14. 爸爸回到家，幾個幫忙採收的工人，等在院子裡催爸爸還錢。爸爸把大老闆公司的事說給他們聽，請他們再多等幾天。工人們說，他們的小孩要買奶粉，也要繳學費，實在不能等。

15. 工人中有一個老伯伯，他把大老闆的心思說給爸爸聽。他說大老闆是故意拖欠，故事刁難不付錢。大老闆一直誇讚大白鵝長得好，就是想要爸爸把大白鵝送他，讓大老闆家的大公鵝有個伴。只要把鵝媽媽送給大老闆，保証馬上收到錢。

16. 那天爸爸走到池塘邊，一把掀起鵝媽媽，兩個孩子從院子裡衝出院子，哭著喊「不要」。
爸爸安慰孩子說：「姊姊，妹妹，乖，聽爸爸的話。鵝媽媽長大了，要賣給人家。就好像妳們長大了，要出嫁，離開爸爸和媽媽。」
妹妹哭哭啼啼說：「不要！不要！」
姊姊懷疑地問爸爸：「可是鵝媽媽已經有鵝爸爸。」

17. 爸爸說不過姊妹倆，硬著頭皮，把鵝媽媽送上貨車，兩個孩子大聲喊不要，爸爸轉過頭去，叫司機趕快把鵝媽媽載走。

18. 媽媽趕過來，抱著兩個孩子，她們看著漸漸離去的貨車，含著眼水，唱起了那首歌－

阮兜一隻【鵝媽媽】自細漢著佮阮作伴　
伊喙尖尖尻倉大大
行來行去煞 無看影 　
尪行某兌 某兌尪行
奇怪奇怪甘那生卵袂生子
ＡＢＣ 狗咬豬
豬無尾 狗咬粿
粿無餡 咕嘎 咕嘎 哈哈哈

19. 在歌聲中，伴隨著鵝爸爸走在田埂上哦哦哦的叫喊聲。牠的叫聲，好像在問：「老伴啊，妳到哪裡去了？妳到哪裡去了？」